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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动工具
电动工具不为人知的中国制造如何攻下北美?

时间: 2024-07-14 23:29:51 |   作者: 电动工具

  船上一百多人落不了地,只能挤在船上躲避严寒,因为粮食短缺,第一个冬天就饿死了一半人。

  船民们建立的普利茅斯殖民地,位于马萨诸赛州的大西洋沿岸,这里冬天奇冷,常年多风,土地贫瘠,压根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这时候一个叫萨莫塞的印第安人救了他们,当时的殖民地总督约翰·卡沃为此与印第安人签订了和平协议。

  在印第安人的帮助下,清教徒们学会了种植玉米、猎取动物、采集海鲜等,为了感谢印第安人的帮助,英国清教徒们搞出了第一个感恩节。

  不过为了拓展殖民地,英国人一翻白眼,把他们感恩的对象又杀得流血漂橹、尸骨遍野,但后来的美国人不忘传统,人是杀光了,感恩节还是要照过的,火鸡还是要照吃的。

  英国人在北美站稳脚根后,殖民地越来越多,人口暴增,吃饱喝足就要大量盖房屋御寒,恰巧北美地区森林占土地面积的26%,占世界森林面积的12%以上,最不缺的就是木材。

  地广人稀,地价便宜,再加上木质房屋成本低且容易建造,所以从那时到现在,美国人在郊区拥有一套大house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这一点是中国羡慕不来的,我们有14亿人口,除了商业用地还要考虑保留农业用地来供给全国人民的吃喝,土地资源没有美国充裕,土地成本要比美国高,而且中国的房子都是水泥钢筋结构,建筑成本也高出不少,所以在中国大House只能是有钱人专属。

  房子一大,生活必需品就变多,每个房间的灯具、家具、电器费用以及后期产生的维修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美国家庭平均电视拥有量2.3台,整个北美市场每年电视销量4200-4700万台,与14亿人口的中国持平。

  房子大还使花园修剪、房子清洁,变成耗时耗力的工作,美国为什么愿意接受墨西哥移民?因为他们需要大量从事低薪、低技能工作的劳动力,把美国人从繁重的家务劳动中解脱出来。

  现在美国中餐馆的后厨都不是中国人了,全是阿米够(AMIGO)在那颠勺子,下厨手艺比俺还熟。

  长期从事底层劳动固化了阶级关系,这也导致墨裔在政治和经济领域几乎没有话语权。后来美国为了平息种族矛盾,才在平权运动中给了墨裔部分政治权利。

  大House除了巨大开销和繁重家务,木质房本身也挺多问题,一场飓风就能把房子全部吹散架,还有年复一年的防白蚁、一次又一次的刷防腐漆,整个地操碎了心,那为啥现代美国人还是离不开木质房子?

  美国地产税与房子的价格相关,而且最恶心的一点是,如果未按指定时间缴费,那不好意思,房子所有权将被收归政府,然后再由政府公开拍卖。

  因为木质房子造价便宜,无论是每年缴纳的房产税,还是过继给子女的赠与税、遗产税,都更加省钱。

  大家知道,美国的熟练工人缺口非常大,应聘技术工(建筑、管道、木工、电气)的年轻人数量越来越少,80%的建筑企业表示招不到人,这就导致了人工费高的离谱,时薪200美元依然找不到木匠和水管工人。

  为了尽可能的减少开销,许多美国人只能自己动手,大部分改造工作都可以靠自己的手艺解决。

  国内不少人都说美国人的动手能力,是源自他们的素质教育,素质不素质的不去讨论,你让他们不动手试试,磕了碰了泡水了,你就看着烂木头一天天烂下去,来俩人的工钱就能让你一星期白干,心疼不心疼?

  所以在大多数西方国家,特别是以木质房子为住房主体的西方国家,木工活就像我们这里的家务活一样,是生活必备的技能。

  在这种家庭环境的熏陶下,他们的子女即便跨入中产和高收入人群,依然会对木工有着浓烈的兴趣。

  为了深入了解他们做木工的事情,我们还特意采访了资深爱好者Jeremy Rowe。

  Jeremy Rowe出生在肯塔基州的一个传统家庭,他的母亲是一名会计师,父亲是钢铁厂的机械师。Jeremy Rowe从小就喜欢跟着父亲捣鼓一些木工工具,还会把父亲不用的边角料改造成各种奇形怪状的玩具。

  大学毕业后Jeremy Rowe成了一名工程师,生了仨娃,为了安置一家五口,在当地买了第一套房,房子不大但足够一家生活。

  自从搬进新房子,他几乎就没有停止过房子的改造,从地板、桌椅、衣柜到楼梯、墙板,稍微有个磕磕碰碰,就要整修。

  玩木工的人都知道,男人对木工的兴趣源自天性,某种程度上说男人天生就是“打螺丝”的材料,这玩意一玩起来就很容易上瘾,一上瘾就容易停不下来。

  Jeremy Rowe一开始还只是借他老爸的工具,后来开始自己添置,工具越来越多,木工活也干得越来越像样,只要手一摸到凿子、刨子,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要兴奋起来,除了工作,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安排给了木工。

  后来家里实在装不下如此多的大玩具,Jeremy Rowe就干脆把自己的车库改造成了木工坊,这一下就有足够的空间放置大型设备。他的木工坊也就成了二手杂牌工具的聚集地,比如第一台二手Delta台锯,第一台二手Jet集尘器。

  这台老旧的旋风式集尘器简直成了全家的魔星,不仅占了不少地方,噪音更是吵得人心烦,再加上台锯刺耳的切割声,搞得人血压一波高过一波。

  Jeremy Rowe遭不住家人的声讨,这才从网上买了一台Harvey(海威)的Gyro G700集尘器,这台集尘器的奇葩外形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如果不看产品介绍,你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更联想不到是集尘器。

  人家竖着它横着,人家又粗又壮,它外形小巧,不仅噪音小,吸尘效果也好,还有一身能打的智能科技。Jeremy Rowe开始对Harvey这个品牌产生浓厚的兴趣,并逐渐痴迷,先后下手了Harvey的HW615带锯、台锯工作站系统 HW110S-52等等。

  买着买着,家里头Harvey产品越来越多,Jeremy Rowe越用越顺手,越用越喜欢,渐渐成了Harvey铁粉。

  在整个北美,像Jeremy Rowe这样的Harvey死忠粉极多,都是用着用着就越买越多,家里各种Harvey的刨子锯子一大堆。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Harvey并不是一个美国公司,而是中国南京一家公司品牌。。

  他们更没想到,在他们为海威充满想象的设计美感而着迷的时候,南京的海威机械却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

  海威(HARVEY)的创始人许庆海,出生在江苏连云港赣榆县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

  1966年,因为文革动乱,年仅两岁的许庆海,被母亲匆匆抱起离开县城,送到了江苏六合县农村老家,之后许庆海便开始了长达8年的农村生活。

  六合村附近有几座不高的山包,在茫茫的林木草丛间,有不少野鸡、野兔、蛇虫和各种小鸟。许庆海在上学的路上时常被惊起的野鸡、野兔吓一跳,便捡起路边的石子扔过去来发泄不满。

  与所有的农村孩子一样,许庆海在石洞里抓刺猬,在潮湿的泥壤里挖蚯蚓钓鱼,每到春天槐树开花的时候,会跟着奶奶用竹竿和铁钩折槐花,回家摊成软饼,又甜又香。

  在农村的8年间,许庆海见到父母的次数屈指可数。后来他才知道,那场席卷全国的动乱,让身为知识分子的父母难逃牵连。

  许庆海回忆说,城里的父母在挣命,乡下的孩子不知亲,城里的孩子滚铁环,乡下的孩子看鸡下蛋,是他那8年的生活写照。

  8年后,许庆海10岁,回到赣榆县插班读小学,那时候政治运动渐渐沉寂,父母境况也开始转好,许庆海又是个天生的读书种子,加上当时学制较短,1979年他15岁就考入东南大学(当时叫南京工学院)。

  1983年毕业后许庆海当了三年教书匠,天生跳脱的性格让他无法忍受枯燥的教书生活,又跑回大学读研。

  1989年研究生毕业后,许庆海进了一家叫江苏机械进出口设备有限公司(现在叫苏美达集团)的企业。

  这时候的中国刚刚经历改开后的第一个十年,刚爬出苏联体系,在欧美经济体制里学了不少东西,效果也比较明显。期间我们完成了出口商品结构的第一个转变,即由初级产品出口为主变为工业制成品出口为主。(原来是出口粮食蔬菜煤铁,后来可以出口机电服装机械设备了)

  十年间,全国外贸企业也由1978年的192家发展到1988年的近6000家。

  许庆海的公司主要是出口车床、铣床、折弯机、剪板机这些。当时国内的装备制造业大都是在苏联援助时期打下的技术老底。这里的老底通常被大家称为“十八罗汉、四大金刚”,指的是根据苏联机械技术打造的一批骨干企业,十八罗汉代表的是18个机床厂,四大金刚代表的是4个工具厂。

  许庆海作为拥有机械工程知识背景的外贸业务人员,通过各种国内外展览会,为中国各地的装备工厂和欧美进口商建立了贸易桥梁。10年间,许庆海走遍了大江南北的国内机床厂,也访问了欧美国家的数十家装备制造商和进口商。这段经历让许庆海了解了中西方装备制造技术的差距,也学到了许多先进的理念和产品知识。中国机床通过东拼西改,算是能够勉强达到欧美市场的标准,客户也能接受,毕竟价格摆在那里,一分钱一分货。

  许庆海进入公司的时候正好赶在“七五”期间,是我国机械工业与国外的合作阶段。美国、德国公司经常派人来国内工厂车间指导工作,他也会陪同。

  当时中国公司的技术骨干遇到美国人就像是乡下人遇到城里人,提不起一点气。因为没办法,标准是别人的,技术是别人的,你只能老老实实当好学生。

  而且在市场上,别人的东西比你好,完全可以碾压你,中国只能走低端市场赚点外汇。当时他们公司出口一台400毫米回转直径的车床大概是6000美金(FOB),而日本和德国的一台车床大概是60000美金,只有别人的十分之一。

  好在许庆海英语不错,性格跳脱又擅长交际,算是难得的外贸苗子,短短几年从业务员干到分公司副总。

  改开后的第二个十年,中国外贸依存度渐渐站上了30%的高位,许庆海所在的公司也渐渐成长为出口机床、纺织品、电动工具、船舶等品类繁多的外贸集团。

  1998年,34岁的许庆海被公司安排到美国分公司做总经理,他的官方月薪是4500美金(作为总经理,工资低于4500美元在美国是不合理的),然而,出于当时公司的内部薪酬平衡,许庆海实际拿到的工资是700美金,折合人民币5800多。

  当时国内人均月收入只有600,5800这个数字相当于今天的60000块左右。

  而且在洛杉矶他几乎不需要什么花销,住的是公司别墅,吃喝出行公司全包。按照当时的美国移民政策,许庆海可以以跨国公司高管的身份拿到绿卡,老婆孩子也可以定居美国,享受美国顶尖的教育福利,按理说在那个全世界排队拥抱“美国梦”的年代,该知足了吧?

  他在洛杉矶工作的两年间,深刻地了解到美国的阶层文化,尤其是南美墨西哥和拉丁文化,与中国的文化有巨大的差异。

  他们往往比较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主要一个原因是他们上升阶层的通道大部分被堵死了,很多人想卷都没有机会,只能任命。

  中国人向来不太相信阶级这个东西,我们反而对跨越阶级的信仰无比真诚,从老一辈开始,中国人对出人头地的鸡血教育就没有停止过。一定程度上说,中国真正的民间哲学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寒门出贵子。这也是为什么中国成为世界上创业最活跃的国家之一的原因,中国人出人头地的思想是刻在民间教育的基因里的。

  就像当年辞去教师一样,固化的工作圈子、一眼望到头的职业前景,让许庆海提不起一点劲,创业的苗头一阵阵地从脑子里往外钻,扑都扑不灭。他决定向前再迈一步赌一把。

  他的这一决定,把家人亲戚朋友惊得一愣一愣的,那可是1999年啊,美国是许多人心中的天堂圣地,居然有人从天堂返回贫穷的国内创业?

  许庆海觉得自己行,主要出于两个方面的信心:一个是自己国际交往的经验和达成交易的技巧,一个是对中国未来工业潜力和优势的预测。

  创业做了3年外贸,确实让许庆海赚了一些钱。许庆海的成功其实也得益于踩在了时代的风口,当时中国制造正在全世界放大招。

  入世后的第二年(2002年),中国正式成为“世界工厂”,“made in china”已经跑遍了全世界,中国成为了世界排名第四的制造大国,前三名分别是美国、日本、德国。

  我们之前在讲产业分工的时候讲过,产业分工是非常残酷的,处于高端酒肉不愁,躺着都能赚钱,处于低端拼着命干也只能求个温饱。入世之后,中国制造加速嵌入到欧美主导的产业秩序中,坐稳了低端产业链生产国头把交椅。

  问题是,产业分工的差距,光靠拼命三郎的精神是没办法弥补的,几百年下来,站在产业头部的资本主义国家除了中间换了一次庄家,基本上大格局没变过,几乎没有低端产业链逆袭的案例。

  干了二十多年外贸的许庆海之所以很早就能平视西方高端制造,是因为他作为专业人士,没有消费人群的“媚洋”滤镜,他清楚所谓的西方高端产品刨去营销和品牌幻觉,其本身并没有那么高不可攀。

  形象一点讲,如果一个高端制造产品有500个零件,你的500个零件都是完美的,这就叫高端制造。那中国能不能做到?有的行业可以,有的行业现在做不到,但以后肯定可以。

  许庆海有个用抛硬币决定创业项目的荒诞故事,这个故事被一些媒体挖掘出来,用来佐证许庆海的成功学源自他不羁的个性。但凡有点正常人的思维,都知道这种猛灌个人精神光环的方式根本就站不住脚。

  因为他做外贸的合作伙伴大都是做机床的,如果他开始生产机床,等于是抢了合作伙伴的饭碗。许庆海不想这么做。

  所以他才违背商业规律,选择进入其他的陌生领域。在别人看来许庆海无疑是自废武功给自己挖坑,事实也表明,许庆海确实被市场教训得很惨。

  当时许庆海为自己的创业预设了三个必要条件。第一是必须与机器相关,因为自己就是学机械的;第二是产品中要含有铸铁,铸铁在中国有优势,而西方国家不喜欢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低利润行业;第三是不能有生产线,中国的优势是人工,生产线能力我们打不过西方国家。

  符合这三个条件的又有三个行业,食品机械、纺织机械、木工机械。对于这三个行业,许庆海都是门外汉,无从下手,于是有了抛硬币的骚操作。

  抛硬币的结果是,许庆海迎头撞上了木工机械,如果说食品机械、纺织机械他还大概知道是什么样子,木工机械是个啥?他当时是真的一头懵,完全超出了自己的知识图谱。

  许庆海只能一个劲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三分天意有了,接下来的七分只能靠打拼。

  2003年,他开始建厂,但投进去的500万元两年后就“烧”完了。许庆海只能靠着外贸收入不断给自己的工厂注水续命。

  当时在高端木工机械领域做得最好的就是美国、日本、德国,当中又以美国市场最大。

  许庆海用自己的第一批产品作为敲门砖,结识了美国不少同行,并选了一家美国企业做代工。这个场景大家非常熟悉,特别是在家电、电子信息领域我们都是靠代工起家的。

  这种通关剧本不是中国独有的,很多西方国家的大企业都这么干过,比如美国的耐克、日本的优衣库等等。只不过很多人没想到,中国代工为了打造出极致的利润空间,孵化出了庞大的本土产业链,这才有了后来徒弟师傅的逆袭。

  2006年,海威机械做贴牌的那家美国公司突然倒闭了,天真的许庆海没有收人家任何的定金、模具费。对方取消了所有订单,上千台机器砸在自己手里卖不出去。公司100多名员工眼看就要断粮。

  许庆海原先外贸注水的方式已经完全补不上这么大的窟窿,厂房是租的没办法抵押贷款。怎么看都是个死局。

  不,还有条路,那就是借钱,但对于当时“三不借”(不借钱、不借车、不借老婆)的中国社会来说,这条路尤其难走。

  能够进入鸿门宴名单的大都是他多年的老弟兄,对于他的情况也基本上心知肚明,鸿门宴当晚见到大家悉数到场时,许庆海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饭桌上许庆海开篇第一句就是,“兄弟们今天给你们一个重大的机会,来证明你们是爱我的……”

  虽然这个事情听起来很段子,但至少证明了一点,人缘与信任是靠品行修来的福缘,赢得别人的信任才会在你困难的时候慷慨相助。

  这是海威机械成立以来遇到的第一次重大危机,在接下来的15年间,海威总共经历了7次资金链断裂,但许庆海没有欠过员工一分钱,15年总计共发了近4亿的工资。

  死里逃生后,许庆海意识到必须控制重资产风险,同时也为了零件的品质可靠性,专业的事儿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他放弃了自制零件车间,采用供应链战略。

  最典型的是有一次许庆海去浙江一个工业区选供应商,偶然听朋友介绍说一个厂子的产品做得非常不错,就联系对方想见一面。3个小时后,他见到了供应商老板。老板穿着一件白衬衫开着宝马车来接他,握手的时候,许庆海发现这个老板的手上全是老茧。

  后来他了解到,这是家夫妻工厂,两口子非常能吃苦,老板一边做技术员,亲自下车间指导干活,一边负责销售,接待客户。他老婆一边做财务,一边开大卡车搞物流。还有一帮子亲戚帮着搞原料、干装卸。

  其实在中国这种供应商非常普遍,这是中国特有的一种生态。大量优质的技术劳动人民撑起了中国工业的基石。

  这种现象在欧美已经见不到了,许庆海算过一笔账,海威需要2万多种零件,涉及到300多家供应商,这在美国是不可能找到的。供应商需要几十年的磨合慢慢积累,才能打通完整的供应链。

  在美国小型的供应链基本抢先供给国之重器——军工、航天工业,在民用方面主要供给医疗、化工这几个大产业。这些行业虽然订单量小,但是利润丰厚,所以供应链瞧不起量大利薄的中小企业客户。

  中国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上最大最全的供应链国,正是无数技术劳动人民吃苦耐劳不断“补链”“强链”,将产业链分工细化到一种细思极恐的地步。

  凭借着强大的供应链,许庆海在产品质量上可以达到世界级的水平。接下来最大的挑战就是创新。

  2015年后,海威的产品已经做得很好了,开始给欧美大企业做贴牌,从OEM做到了ODM。

  OEM和ODM两者的不同点在于后者要负责设计研发,正好是许庆海自己想干的事情。

  代工体系注重的是标准化、批量化生产,也就是说,是不允许擅自改动的,即便你有再好的升级方案也是不被允许的,任何的改动都是一种冒险。许庆海偏偏又有点强迫症,但凡有更好的想法,就想付诸行动,执拗地非要把原来的产品改掉。

  许庆海的牛脾气触怒了西方的这些品牌。他们说,你到底是来挣钱的,还是来给我们炫技的?不要整天给我making trouble,再搞麻烦就不给你订单。

  很多人会觉得人家品牌方没毛病啊,生产流程怎么可以随便破坏,你动一下人家各个环节都要跟着你做调整,哪个企业经得起这么折腾?

  相信当年很多做贴牌的企业都是被品牌方这么忽悠过,听上去也确实很有道理的样子,甚至现在很多人对这个理念还深信不疑。

  表面上看,是双方对产品升级的不同意见,但实际上品牌方反感的绝对不是升级。就现在这个产品迭代速率,两年不升级基本上就要凉透了的节奏。

  品牌方是不想让代工方升级,就是想摁着你老老实实干活,整天拿着打工的钱操着老板的心,你这是干啥,想起义造反?

  我们前面不是说中国制造徒弟干到师傅吗?大家可以去翻一下数据,中国制造的逆袭大部分都是从2015年后开始频繁出现的,很多原来给西方做代工、贴牌的公司迅速崛起并向西方市场逆袭。这一点看一下华为、比亚迪等企业了。

  但许庆海从创立公司开始就是冲着高端制造去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几两银子放弃的主,要放弃早就放弃了,不至于用外贸补贴木工机械这边那么多年,也不至于烧断了7次资金链依然坚持到今天。

  从2017年之后,品牌方给海威机械的代工订单越来越少,但许庆海依然坚持要求研发部门每年18个新品,每款新品必须遵守不是第一就是唯一的原则。

  每次开研发会,会议室都挤得满满当当,研发部、生产部、销售部、营销部甚至供应链企业都会派人跑来参加,整个头脑风暴的过程就像一个大型的吵架现场,从立项到出产品一般要过18道关,许庆海要亲自主持10次以上的会议。

  海威机械有款产品叫气陀螺,英文名GYRO AIR,名字是许庆海自己“自创”的英文名字,其实就是一种新型的集尘器。

  原本他们不做集尘器,只是集尘器的用户。当时许庆海对这种集尘器效果非常不满意,笨重、噪音大,一边在收集灰尘,一边飘得到处都是。

  他就问同行有没有更好的产品,同行说全世界100年来集尘器都是这个样子,灰尘不可能完全封闭,总会露一些出来。

  许庆海回去就跑到研发部门连夜开会,并对新型集尘器的研发提出了三点要求,一是噪音小,二是排放干净,三是外形美观。

  理想是美好的,但技术研发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拉扯过程,从飞机的螺旋桨找到灵感开始设计,到后来的实用性改造再到最后的空气动力学和人机交互设计,越搞越复杂,中间经历了十几次的迭代。这一搞,就是10年。

  好在这10年功夫没有白费,经过测试新产品的排放非常干净,噪音降低了10倍,而且外形集约美观。

  新产品出来后,心高气傲的许庆海就更瞧不上西方制造的集尘器了,为了与西方的产品区别开,就给自己的新产品起了个新名字叫气陀螺 GYRO AIR。

  气陀螺一上市,市场的反应炸了,这是什么鬼?从名字到外形搞得大家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个是做什么用的。但市场是诚实的,经过一段时间的客户验证,气陀螺在全球收获了不少用户,包括NASA、波音、BMW、西门子、振华港机、上海电气等等。

  这件事让许庆海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无论是产品还是市场都是用来颠覆的,中国制造完全可以通过创新来改变命运。

  正当许庆海气势汹汹地准备向西方造反掀桌子的时候,一场疫情再次把许庆海打入绝境。

  2020年因为疫情全世界的经济出现了休克,海威机械仅有的一些贴牌和代理商,全部停止了订货。

  海威机械的财政状况到了生死的边缘,没有库存,没有订单,没有应收账款,有的是200个员工盼着自己的工资条度过疫情,海威机械完全陷入弹尽粮绝的处境。56岁的许庆海感觉到穷途末路,只好抵押了自己的别墅,并再次“故技重施”找到老兄弟借钱渡劫。

  这个时候,全球产业链供给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封锁和交通限制,让许多企业的生产和运输活动受到了严重干扰,导致全球原材料短缺、生产线停滞和产品交付延误。中国利用产业链大国的优势稳住了自己的贸易线,用一船船的集装箱塞爆了美国的码头,2020年中国成为全球唯一实现贸易正增长的国家。

  而此时的美国政府正试图通过狂印美元来刺激经济扑灭疫情焦虑,美欧企业则通过一轮又一轮的裁员来保命,这就导致了许多人闲置在家无事可做,他们大都选择钻进木工坊玩起了DIY,导致北美对工具的需求突然猛涨。

  只要有订单,海威机械300个产业链工厂随时可以加班加点把仓库挤满,并通过8-10周的时间,让这些产品出现在北美市场。

  这么看来,对海威机械而言,这次绝境反而是一次进入北美木工机械市场,坐上牌桌拼底牌的机会,可以大大缩短从品牌建立到占领高端市场的过程。

  在没有任何代理商的情况下,摆在海威品牌面前的只有华山一条路,那就是电商直销。

  做电商直销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通过各种各样的平台,比如说亚马逊、阿里巴巴、跨境等等,第二种是所谓的独立网站,就像孤魂野鬼似的方式。

  第一种方式大部分人都会走,它的好处就是有流量,出单快。第二种方式非常艰难,因为没有流量,但用户粘性好,好运营。许庆海决定一步到位,不再走任何平台,在美国、加拿大自建网站,通过创意图文视频在 YouTube、Instagram、Facebook、Tiktok等社交平台进行营销引流。

  按照市场规律,品牌认知过程有一个很长的反射弧,而留给许庆海的机遇期是非常短暂的,要跳过市场规律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个时候,许庆海手里的另外一张牌发挥了奇效。

  2018年时,许庆海在美国的一位老朋友找到他,说要把自己的公司卖给许庆海。

  John是美国的一位传奇工具大师,也是一位艺术家,他创建的“桥城”(BRIDGE CITY)品牌在美国已经拥有40年的历史,相当于工具行业的爱马仕。

  两人在一次偶然的合作中相识,由于彼此理念相合,就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2018年的一天,在夏威夷度假的John给许庆海打了一个越洋电线岁了,不想继续做公司了,子女对自己做的事情不感兴趣,想把公司卖给他。

  当时许庆海正经历代工订单大量缩水,根本没有资金收购,就问为什么不卖给美国的大公司。老人说,他在美国找不到传承人,现在的美国公司商业化太浓,缺乏他们这一代的精工精神,如果把公司卖给他们,绝对不会严格执行他的精工精神和价值观。他们会为了利润把桥城的产品迅速平庸化。

  许庆海知道这是一个天大的馅饼,可惜自己又没有能力吃下,就用美式幽默回复,“Of Course”。至于这个单词后面是会还是不会,要看John接下来怎么出招。

  因为当时在美国做一份收购合同需要5万美元的律师费,许庆海连这5万美元也不想出,就干脆无赖到底地说,要什么鬼合同,我们握手不就完了吗?

  结果没有任何程序,许庆海完成了对桥城的收购。至于许庆海对这位工具大师支付了怎样一个金额,至今只有他自己知道。

  2020年许庆海就是凭借着桥城这张牌开道,迅速完成了双品牌(HARVEY 和BRIDGE CITY)战略,依靠自己的直销网站,一点一点打开了局面。

  美国资深的木工爱好者,都开始将自己地下室和车库里的工具,慢慢换成了海威。

  打开局面后,2023年海威创收2.5亿,2024年预计创收3亿,许庆海完全完成了逆袭。

  今年5月海威机械将落地欧洲,正式在德国建立欧洲仓库、发货中心和服务中心。

  60岁的许庆海终于站在欧美两大高端阵地,瞭望着中国高端制造的风起云涌、风光正好!

  回望过去,他舍弃了美国的优渥待遇,用抛硬币的方式选择创业,为了补贴亏损56岁的时候抵押了别墅,从濒临倒闭到年收入2.5亿,从外贸代工做到全球细分市场的头部,他制造的筷子大师作为国礼赠送给国际友人,他的身上充满了中国制造的逆袭故事。

  海威机械是用现代技术还原了手工时代的乐趣。要知道在手工时代,中国是高端奢侈品的代名词。

  两千多年前我们的繁荣强盛就是以手工产品贸易的方式向世界展示的,我们的丝绸、瓷器、艺术品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在欧洲丝绸贵比黄金,中式家具更是受到欧洲皇室的追捧。

  19世纪中期,英国凭借着产业革命让工业产量占了全世界的一半。强大的工业制造换来了英国的坚船利炮,将走向全面溃败的大清赶下经济第一的王座,成为头号制造大国。

  但在这150年的中国工业的变迁中,随着功利取向的价值观和工匠地位的没落,我们好像再难找到手工时代对传统工艺的初衷和愉悦。班墨文化似乎复制在工业机器和激光雕刻中,丢失了灵魂。

  许庆海用自己的行动为中国制造走向高端做了证言,同时也在为中国人新的手工时代做了引领。

  新的手工时代是建立在精神愉悦上的,就像我们讲过的,男人对木工的兴趣是天性。

  那现代中国为什么玩木工的少?一个原因是我们硬件还不够,大部分人没有建造木工坊的经济实力,这种私人精神空间还是比较奢侈的。第二是我们中国人的精神还没有彻底解放,很多中老年人有很大负担,不像国外子女大学毕业后就是独立的个体。

  但我相信,以后在中国玩木工的人会越来越多,特别是70、80这几代人,他们是受过木工熏陶的,而且他们对寻找精神的来路有强烈的意识。

  我们经常说,中国人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活得最累的族群,扛起了中国制造的底座,维持着最稳定的家庭结构。

  中国人需要释放自己,需要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往往回归传统是一个很纯粹的方式。

  你可以去一次木工坊,碰一下那些簌簌掉落的木花,闻一闻画在木板上的墨香,摸一摸木头上的纹理……

  只要深入木工,你会看到自己的灵魂被慢慢激活,因为我们不仅能制造最好的物质文明,也懂得享受最好的精神文明。